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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姓窃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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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大明新时代

    结束了对扶桑人的清算、彻底掌控了后世第一岛链的北半部之后,朱树人原本打算趁着自己也需要丁忧,休养生息个两年——

    理论上他需要在生父沈廷扬寿终正寝后,消停二十七个月,但因为沈廷扬是隆武十五年四月走的,战争结束已经是当年十月。所以终战之后,实际上只剩二十一个月,

    到隆武十七年八月之后,一切就可以恢复如常,朱树人也能再次继续他对大明的大刀阔斧改造。

    不过意外总是免不了的,似乎印证了那句“一代人总是成群结队地来,又成群结队地走”,朱树人刚消停两年,准备好好做事,又一个重磅人物的变故,不得不让他再稍稍压制一下布局的节奏。

    事情发生在隆武十八年初,就在朱树人为生父彻底丁忧完、恢复全部名义上的权柄后五个多月、刚刚把朝政事务重新接手磨合得差不多。

    已经五十四岁的隆武帝朱常淓,也出现了严重的健康问题,同样是中老年人冬季高发的富贵病,诸如心脑血管一类,去年寒冬时中风了,一开始偏瘫还不算太严重,但后来渐渐恶化。

    朱树人一开始听说岳父病重,还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觉得五十四岁并不算太老。他生父沈廷扬前几年寿终正寝时,好歹活到六十五呢。

    不过很快他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认识到了老朱家这几代人貌似寿命都不长,有各种各样的健康问题,

    过去百年之内,老朱家活得最久的,就是朱常淓的亲伯父万历帝,堪堪活过了六十岁这道坎,

    其他明光宗朱常洛,天启帝朱由校哪个不是短命鬼。崇祯虽说是被杀的,可健康状况也不算好。朱常淓的生父也才活到四十七。

    似乎晚明的皇帝普遍寿命都比名臣要短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父系的基因劣化退化到一定程度了。

    现在朱常淓基本上算是活了个他生父和大伯寿命的平均数,完全属于正常。他享福也享得够了,各种酒色都没节制。

    加上他女婿朱树人这些年为大明开疆拓土、发展科技,还搞来了很多海外奇珍、交换物种。

    朱常淓既然是个喜欢长见识的,有海外贡品果物美酒他都要试试,有东西南北各洋的胡姬他也要试试。

    有些吃喝玩乐之物水土不服,小灾小病也不是一两次了。最后淘虚了身体,心脑血管富贵病一发作,也就奄奄一息了。

    不过,也好在朱常淓佞佛好声色音律,他倒是很看得开。

    瘫在床上之后,也没觉得自己憋屈,他也知道女婿已经对他够孝顺了,他这辈子享乐的海外奇珍、好多都是历代先帝没吃过没用过没见过没玩过的。

    最后出事儿,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女婿绝对没有做任何手脚,也没什么宫女宦官让他溶于水或者染点病。

    这样无忧无虑享受到五十四岁,一切都是捡现成的,也算活够本了。

    因为皇帝重病,朝廷的很多原本计划深入、重启的改革,或者别的举措,也都暂缓,整个隆武十八年,依然保持“萧规曹随”的状态,一切少折腾。

    朱常淓在病榻上躺了半年多,自古这种心脑血管富贵病都是冬夏两季比较难熬,

    眼看酷暑炎炎,虽然南京皇宫里有各种近年来才新出现的降温科技措施,比如那些弯弯曲曲如同后世压缩机冷凝散热片的铜管、里面通上低温地下水,在房间里热交换带走热量,让皇帝的居住环境还算优越。

    各种驱除蚊虫的新式合成香料和热带天然药物,也都予取予求可用。

    不过朱常淓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眼看一天天身体不受控制,他也知道该交代遗言了。

    这年的七月初八,已经对身体失控了半个多月的朱常淓,忽然回光返照清醒了一些,他就把女儿女婿和外孙(法理上是孙子)统统招到乾清宫,吩咐一些话。

    除了这些亲人,朱常淓还召见了几个主要阁臣。

    包括内阁次辅张煌言,内阁首辅史可法——首辅反而排在后面,主要是因为史可法也年纪大了,最近刚好也经常卧病,没有精力处置太多事情,此次史可法也是被皇帝恩许坐肩舆抬进皇宫,而且到了御前就给赐座。

    张煌言时年四十五,朱树人都四十二了,而史可法今年刚刚超过六十。

    在古代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精力衰退,不得不频繁把实际权力交给“常务副职”代行,本人只是挂名正职,也是很正常的。

    另外,朱树人的正妻朱毓婵,今年也已三十三岁,皇太孙朱慈煜,年仅十六,说实话并不是一个太好的继位年纪,肯定还是需要人全权辅政,不能立刻亲政。

    朱常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脑子也忽然比平时更清醒了些。

    他把三个亲戚先叫到病榻前,忽然问了女婿一个问题:“当初建文帝享位几年?登基后多久出的乱子?”

    朱树人闻言大惊,心说岳父怎么突然提这种问题,这也太神神叨叨了。

    他连忙安慰:“父皇何出此言,当今之世,我大明声威如日中天,非比昔年暗弱之时。何况如今并无藩王之祸。”

    朱常淓摆摆手,示意他别想多:“朕就是问问,你直接回答便是。”

    朱树人:“若论改元,九月而乱,若从太祖崩殂算起,一共是一年半,而后征战三年。”

    朱常淓躺在床上,艰难地点点头:“那就是三年多,不超过四年半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呐。年轻人急于躁进,只求速胜速功,酿成大祸者,古今不知凡几。

    朕如今担心的当然不是藩王,但少年戒骄戒躁的道理,是古今皆然的。建文帝当年登基四年便酿尽祸乱。万历先帝时,张居正克尽辅弼,然终因先帝及冠而不归政,因揽权而生怨,至天启时方解。

    既如此,朕命卿以亲王之身摄政,比照张居正加太傅、太师故事,为期四年,至皇孙年届弱冠。而后自当任由皇权亲政,至于卿将来权柄,由新君再行定夺便是。”

    这番话朱常淓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有的地方也不合语法、礼法,具体颁布时肯定要知制诰的翰林重新润色组织语言。

    但大体的意思,在场的三位皇亲国戚和两个内阁首辅次辅,一共五人,都是听得很明白的。

    朱常淓就是担心孙子跟朱允炆一样年轻冲动,那么朱允炆当年花了四年惹祸,他如今出于心病,出于“朱允炆和朱慈煜都是皇太孙继位”这个历史重合的阴影,他要求孙子四年内不能处理任何朝政,权力一定要绝对、完全交给他的亲生父亲行使。

    而明朝此前摄政之臣地位最高的是张居正,张居正是明朝唯一一位活着的时候封为太傅、太师的。

    朱树人的地位跟张居正又有不同,他是赐了国姓的王爷,所以肯定得先特设为摄政王,其他头衔再慢慢加。

    同时,既然想到了张居正,朱常淓当然也会联想到自己的大伯万历,当初就是因为张居正在万历成年后没有及时归政,落下了猜忌恩怨。虽说朱树人跟朱慈煜事实上是父子,但朱慈煜既然是皇帝,那还是得保证其成年后的权威性。

    尤其因为他血统上父系并非出自朱家,朱慈煜的权威性就更需要保护。

    否则迟迟不能亲政,其他姓朱的王爷嚼舌头的机会也会变多,天下人会传说皇帝事实上是其生父用于掌权的工具、傀儡。

    上述所有因素全部考虑到,最终的结果,就变成了需要摄政,但又不能摄政年限太久。刚好四年到小皇帝满二十岁,就很合适。

    这四年里小皇帝也要加强学习,他父亲实际处理政务的同时,他也要在旁观摩、模拟复盘他父亲的决策方法,算是一个见习期。

    三位皇室两位阁辅都表示能理解陛下的苦心,一定严格照办陛下的规划。

    处理完大事后,朱常淓又吩咐了些其他不重要的细节,主要是自己的后事。因为他这人信佛,喜欢积阴德,所以倒是对于死后的陪葬和礼仪隆重程度比较看淡,还关照朱树人一切从简,就当是给他积德了。

    “朕一生好佛,虽享乐无度,却也不在乎虚礼,只求洒脱。朕活着的时候,你们已经够孝顺了,用度享乐,本朝历代先帝都不及朕,想来也是惭愧。

    山陵崩后就不必太过操办了,以后你们也要酌定一套礼法,成为定制常法,对后世大明帝王身后事,都要从简,不能超过我这一代。

    另外,我大明如今既然还都于南京,朕也不必归葬北方,就在紫金山上择地即可,不要离太祖的孝陵太近,以免不尊。

    不过后世子孙,如届时大明依然未迁都北去、有依然需要葬于南京的,可在朕陵寝周遭,比照北京十三陵依次布置。”

    朱常淓这番话,就是要求体现他跟朱元璋还是要离开一些地儿,不过后续皇帝就不用跟他离开太远,跟十三陵一样就好。

    考虑到南京城外的山区面积小,紫金山一共就那么大,肯定要节约用地。否则要是大明再传好多代,紫金山上的小山头都葬完了,难不成还给后世子孙再挪去栖霞山、幕府山不成?成何体统!

    如此一来,也有了一个帝王后事从简的合理理由,那些跳出来想要大操大办的人,将来就会被挤兑回去:你让当今天子占地那么多,是嫌大明国运不够长、不需要省着用紫金山的地皮么?

    后来这个契机,也成了大明历代陵业从简的历史转折点,让明朝皇帝不要再在这方面耗费太多民脂民膏,也降低了人民的怨气,让大明皇室可以更向近代化国家的皇室转变,更加亲民一些。

    要知道,明朝每次有皇帝驾崩,原先耗费的银钱都是数百万两级别的,造陵墓的花费也要几百万两——比如朱常淓他大伯万历帝的定陵,就花了八百万两,

    因为都是皇帝活着的时候就要不断添砖加瓦、皇帝活得越久造得就越久越大。那么多民脂民膏,也相当于崇祯时一年的练饷了。

    朱树人执政这些年,靠着明清战争把冗官淘汰了一大批,把那些意志不坚定做过伪职的家族统统清洗掉,算是让大明的世代为官士绅家族问题得到了极大缓解。

    后来又靠着清洗藩王,把其他宗室旁支的冗员开支也砍掉了至少九成。当时唯一剩下的就是皇族本身的开支还没怎么削,有点不能服众。

    现在朱常淓居然自己觉悟挺高的,虽然以后还是不能砍皇帝和太子、皇子们活着时候的吃喝玩乐住行开支,但能把死后白白浪费的治丧费用砍掉一大半,也算一碗水端平了。

    或许这也是一个信佛的、看得开的艺术家皇帝,能够做的少数几件好事了吧。

    朱常淓吩咐完全部后事后,翰林制诰当着大家的面,旁边还有司礼监的几个宦官见证,内朝外朝话事人都在,把遗诏的手续走完了。

    看到遗诏全部用完印,朱常淓也松了一口气,算是彻底了了心事。

    ……

    朱常淓倒是没有当天就驾崩,但那次回光返照之后,他再也没什么彻底清醒能处理政务的时候了,

    每况愈下又拖了大半个月,最后于隆武十八年八月初二,正式于乾清宫驾崩。

    八月初三至初五,朱树人、朱毓婵和朱慈煜当然要戴孝守灵,三天不能吃荤腥也不能喝酒。

    另外,因为大明其他皇帝都是生前就造陵,而朱常淓是病重后才开始,所以下葬还需要等几个月的施工——这也是没办法的,大明其他皇帝在位时,国都位置很稳固,而朱常淓一直没明确表示他不回北京,所以不能提前太久在紫金山上大兴土木。

    也幸亏他临时才造,要求前前后后几个月就完工,也就不能花费太多规模太大。大明礼部官员看风水的水平也不差,跟后世人眼光差不多,所以朱常淓就被葬在了紫金山上某些平行时空后世统治者的选中的地皮上。

    最后连丧礼和造陵,加起来一共花了三百多万两,考虑到朱常淓在位十八年大明的国运上升,这点花销是不过分的,只有他伯父的四分之一。

    朱树人给岳父治完丧后,还顺势定下一条铁律:后世大明天子身后事总开支不能超过两百万两,理论上是丧事一百万、造陵一百万,相互之间可以稍微拆借,但总金额不能超。

    八月初六,朱慈煜守灵礼毕,脱下孝服,在乾清宫灵前登基。朱树人依照遗诏成为摄政王,并且把太师之类可以加的头衔荣誉都加一下。

    内阁首辅依然还是史可法,但史可法患病,暂时就由张煌言代行。

    这个权力结构也并不影响朱树人的摄政,因为朱树人是代行皇帝权力的,是“摄”,而内阁只是“辅”,朱树人是最终拍板的角色,这在大明之前两百八十年里并没有先例。

    一切升赏册封昭告天下,至于改元,那还得等等,要明年正月才能改。

    而作为皇帝生母的朱毓婵,至今也还只是“大长公主”,法理上算是皇帝的姑姑,不能尊为太后。这事儿也急不得,就暂时搁置好了。

    朱树人并没有打算在自己全权摄政这几年里做这种操作,吃相太难看了。要是他老婆变成了太后,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至少至少也要等他儿子将来亲政之后再说。

    朱慈煜登基后,最初五个月倒也基本安妥,大明宗室藩王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全加起来活着的不到十家,其中一半还是之前犯事儿削了爵的,谁敢闹事?

    不过,朱慈煜的继位,毕竟是没有古例可循的事情,对人们思维的冲击还是必然的,总有不成气候的野心家愣头青盗贼之属冒头。

    于是,几个月之内,居然还有人冒充崇祯的其他儿子,说当年李自成和多尔衮并没有把崇祯的儿子杀光,质疑崇祯之子的死讯。现在既然朱常淓作为皇室正统绝嗣了,他们就该分一杯羹云云。

    可惜这些本就是无知之徒,各地明军当然不会手软,以如今灭了满清又重创割地了扶桑的大明战力,武将们直接就把这几股盗贼灭杀了,最后一查全都是没文化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寇——

    这种人也永远不可能彻底禁绝,因为世上总有无知之徒,哪怕几百年后,还有那些在山沟里啸聚山林然后被派所灭掉的妄人呢。

    所以,逮到了就全部族灭即可,杀一波就干净了。

    隆武十八年的最后五个月里,全国扑灭了三四起冒充朱三太子的,还有七八起冒充各种当年被朱树人清洗杀掉的大明藩王的,还有自称是那些被灭藩王的旁支漏网之鱼的。

    不过这些人最大的一股,号召起的也不过数千人,其他普遍只有数百人,塞牙缝都不够。十一起谋反案统统肃清,算上战场上的击毙斩获,全加起来也就杀了不到一万人。

    一番肃清之后,朱树人和他那个皇帝儿子的地位反而因此比之前更加稳固了。

    唯一的损失只是朱树人这五个月里选择了低调做人,为了平稳过渡,为了显示自己不跋扈,他没有任何改革和激进的举措,一切照旧。

    时间转眼来到有一年的新春。随着历史的车轮滚入新的时代,朱慈煜在生父的拍板下,决定改元。

    PS:这里偷个懒了,具体改元什么没想好,所以才断章在这里。

    大家评论吧,谁改的元高赞,下一章就用谁的。我不太懂这些,不想考据费脑子了,见笑了。对专业书友鞠躬。